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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墙上的斑点》与意识流表现手法

时间:2022-08-17 16:51:48 语文论文 我要投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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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墙上的斑点》与意识流表现手法

弗吉尼亚·伍尔夫是英国现代著名小说家、批评家和文学编辑。她终生致力于小说写作的形式与技巧的研究。在小说创作实践中追随英国最重要、最有影响的小说家詹姆斯·乔伊斯(JamesJoyce,1882-1941),运用“意识流”技巧来探索文学表现的新方法,取得了突出的成绩,这使她在现代西方文学发展史上占有了一个重要的地位,同时也使她成为现代西方文化的代表性人物之一。
  与爱尔兰的詹姆斯·乔伊斯和美国的威廉·福克纳并称为“意识流小说三杰”。
 ?“意识流”这一名称在应用于文学创作之前,是一个心理学术语,由美国心理学家威廉·詹姆斯提出,他说“意识流并不是一点一滴零零碎碎地表观的。像‘一连串’或者‘一系列’这样的字样来表现都不合适。意识并不是一节一节片断的衔接而是流动的。用一条‘河’或者一股流水的比喻来表达它是最自然的了。此后,我们再说起它的时候,就把它叫做思想流、意识流或主观生活之流吧”。
 ?以弗洛伊德为代表的精神分析学对意识流文学作品的影响也很大。弗洛伊德提出“无意识是精神的真正实际”,作家应努力发掘潜意识的冲动,捕捉人脑中一闪而过的感觉和印象。特别是他关于梦幻意识的研究,给意识流作家以极大的启发,作家在表现手法上大量运用内心独白、梦幻和白日梦、象征手段等等,使作品人物内心情感得到充分的抒发,引起读者共鸣。
  法国直觉主义哲学家亨利·柏格森的两点理论对意识流小说影响很大。其一是强调直觉的美学理论,其二是关于“心理时间”的新概念。柏格森认为:无论理性和科学都无法把握实在。只有作为非理性的内心体验的“直觉”才能使主体和客体融而为一,只有直觉才能达到客体的本质。因此柏格森主张从人的主观感性和心灵深处的“直觉”中去寻找艺术的原动力。柏格森还提出了“心理时间”的新说法,极大地影响了意识流小说对于时间的处理和结构的安排。他认为,人类对时间的理解可以有两种不同的概念:一种是常人理解的传统时间概念,即“外部时间”,而另一种则是“心理时间”,即“内部时间”。这种时间是现在、过去、将来各个时刻的相互参与和渗透。在人的意识深处,外部时间并不适用,只有“心理时间”才有意义,因为人的意识深处从来就没有过去、现在、将来的先后次序等等明确的时间分界线。意识流小说家们正是根据这一理论,用内省的方法来探索心灵的深处,大胆地打破传统小说的时间顺序,采用把过去、现在和未来三者凌乱颠倒、相互渗透的手法,来达到一种戏剧性的艺术效果。?
  总之,上述弗洛伊德、詹姆斯及柏格森的理论是意识流小说创作的三大理论支柱,这些理论将人们的注意力由外部世界引入主观意识甚至无意识地带。关注人的精神活动过程是意识流小说的主要特征。《墙上的斑点》(以下简称《墙》)是伍尔夫早期的一篇意识流小说,虽为早期作品,其中所体现的意识流技巧已很全面。现试析如下:
 ?1.对“内心真实”的流动的记录
  伍尔夫认为,真实是客观的。不过,对于相同的客观真实,人们的感受却不相同。小说家应该抓住的重要因素是人性,是人物内心的意识活动。她说:“把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物在普普通通的一天中的内心活动考察一下吧。心灵接纳了成千上万个印象:琐屑的、奇异的、倏忽即逝的或者用锋利的钢刀深深地铭刻在心头的印象,它们来自四面八方,就像不计其数的原子在不停地簇射。”这就是真正的生活。文学作品就应该“按照那些微尘纷纷坠落到人们头脑中的顺序,把它们记录下来”“追踪它们的这种运动模式”。在《墙》这篇小说中,就很突出地体现了作者的创作思想。当“我”看到墙上的斑点时,思绪像开闸的潮水一般汹涌而出,首先回忆起当时炉子里生着火,由火又联想起一面鲜红的旗帜,又想起红色骑士潮水般涌来,当幻觉被打断时,“我”又感叹起人的思维特性来。接着猜想这个斑点是一枚钉子留下的痕迹,由钉子联想起挂贵妇人肖像,由此又想到赝品,想到以前的房客的习惯。面对着斑点“我”弄不清它到底是什么,由此又感叹起生命的神秘、思想的不准确和人类的无知来,一句“人的生活带有多少偶然性啊”引出一连串的物象:罐子、猫和老鼠、鸟笼子、铁裙箍、钢滑冰鞋……奔马的尾巴等等,林林总总,不惜笔墨,犹如万花筒般的幻想、想象、联想等思绪纷至沓来。引起主人公思绪蜂拥而至的“墙上的斑点”只是诱发人意识活动的客观事物,但这个客观事物并未构成人物意识活动的主干部分。“斑点”一经出现,很快就被人物的自由联想、内心独白和无规则的意识活动所湮没,被万花筒一般的人物回忆和亿万个意识活动的尘埃所取代,留给读者的是五彩缤纷、点点闪烁的意识火花,这些诱发物无关紧要,只是“我”意识流动和转向的结。重要的是人物丰富朦胧的心理感受、动荡飘忽的思絮在作者的笔下得到了真实细致的再现。
 ?2.内心独白的手法
 ?内心独白是意识流写作的主要技巧之一。分析起来,这一概念可分解为“内心”“独”“白”三层意思:内心即默然无声,持续不断的无声语言或心理意识活动;“独”则单独一人,寂静的心理空间;“白”即表白,依赖语言。概括起来,“内心独白”即无声的语言意识。在内心独白的运用过程中,作者退居幕后,一切皆由人物的意识来展现,使读者感到真切、深刻,仿佛直接进入人物的灵魂。比较伍尔夫不同时期的作品,即可看出其差异性。在小说《黑夜与白天》中,作者犹如一个全知全能的神,控制一切,由她介绍人物的思想感情,编串故事情节,不让人物的精神世界——特别是深埋在内心的隐秘活动如实地、自发地表露出来。也就是说,那些心理活动是经过作家整理的,不是生活中原生态的心理活动。但《墙》这篇小说通篇都是主人公的思想过程,这里除了主人公外没有其他人物,也没有任何故事情节。小说在开始时向读者介绍了一个时间:“第一次看见墙上斑点的时间”之后,我们便进入她的意识深处,在大约四千字的文章中我们遨游在主人公漫无边际、复杂纷呈的意识之中,我们随着主人公的思绪,一会儿批评“我们思绪多么容易一哄而上”,一会儿感慨“哎!天哪,生命是多么神秘;思想是多么不正确,人类是多么无知”,一会儿又发出疑问:“到底为什么人要投生在这里,而不投生到那里?”等等,完全是一个人活生生的心灵写照。
 ?3.时序的颠倒和溶合
 ?意识流小说打破了传统小说以正常时间为顺序的结构,在心理变化和意识的流动中,常常把过去、现在和未来三者彼此颠倒、交叉,相互渗透,使人物的视觉、回忆、向往三种现象交织、重叠在一起,根据“心理时间”创造出异常的结构,从而展现人的意识的跳跃、穿插的复杂性。在《墙》这篇作品中,主人公的意识便呈现一种非常自由、任意流淌的状态。小说从“大约是在今年一月中旬,我抬起头来,第一次看见了墙上的那个斑点”,开始想到“过去”关于在城堡塔楼上飘扬着一面鲜红的旗帜,又想到红色骑士骑马跃上黑色岩壁的侧坡,“这个斑点打断了我这个幻觉”,斑点的出现,将主人公的思绪暂时拉回到现实中来,但她很快又想到“幻觉,是孩童时期产生的”,在感慨人的生活的偶然性时,思维又跳跃到“来世”。当责备自己不是一个警惕心高的管家时,因为壁炉上有尘土却想到了古代的特洛伊城被尘土埋了三层……在小说的结构上,“那个斑点”几次将主人公拉回到现实中来,其结果只是让她的思想骏马向更远方驰骋,以跳跃的方式,在“现实—幻想、现在—未来、此生—来世”之间自由跳跃,真实地表现了人类认知过程的即时性和不可捉摸性。
  以上谈到的是伍尔夫在《墙》这篇小说中使用的三种意识流的写作手法,除此之外,这篇作品还有其独特的魅力。
  文章首先吸引我们注意力的是主人公在茶余饭后偶见墙上的斑点,其思绪纷繁却不杂乱,呈现出一定的方向性。具体地说就是以“斑点”为圆心,以“三次”思绪为圆周而展开的一个丰富、异彩纷呈的意识世界。比如当她第一次看到斑点后,她由此想到人们的思想多么容易集中到新的事物上去。当她第二次看到斑点时,她由不能确定它是什么进而想到人生的神秘,从人生的光阴如梭想到来世的壮丽辉煌。到第三次时,她由这个斑点可能是没有清扫掉的夏日玫瑰的落叶,想到自己不是个负责的主妇,接着又想到壁炉台上的灰尘,想到可以将特洛伊城埋三层,然后想起莎士比亚,人与人的关系,社会行为规范,男权主义,还想到知识与知识分子对人们思想的禁锢。由此可见,伍尔夫在此表现的既不是传统小说中的合理性、合乎逻辑的内心思考,也不是许多意识流小说中的不合理、荒谬至极的意识流动,在这短短的十几分钟意识里,伍尔夫让她的主人公经历了一次人生的真正存在时刻(moments of being)。
 ?从《墙》中我们还看到,尽管主人公进行思想活动,伍尔夫却没有使用深奥晦涩的抽象语言,而是使用了生动如画的描绘性语言。比如她将人生比作经五十英里的时速被风吹过管道,落到另一端,由于速度太快,头上一个发卡都不剩;或比作一丝不挂地被发射到上帝脚下,以此象征人生匆匆,转瞬百年。当她想到一个十分可爱的世界时,她说:“这个世界里没有教授,没有专家,没有警察面孔的管家,在这里人们可以像鱼儿用鳍翅划开水面一般,用自己的思想划开世界,轻轻地掠过荷花的梗条,在装满白色海鸟卵的鸟巢上空盘旋……”优美的画面将作者心中的理想境界描绘得淋漓尽致。伍尔夫使用形象的语言是符合人的思维规律的,因为意识流其实是描写人的下意识或无意识的流动,意识处在这个阶段更多的是感觉或直觉,不过她并未停留在个别与具体的事物上,她以一个斑点开始,逐渐上升到某个抽象概念后又用具体形象对它加以图解。
  综上所述,在《墙》这篇小说中,我们不仅看到了伍尔夫运用圆熟的意识流的写作手法,也看到了她作品中体现出的独特的个人风格,这一崭新的文学形式不仅使她走到了时代文学的前列,而且给了她的精神追求以合适的表现空间,这就是《墙上的斑点》给我们的启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