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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海棠诗与苏轼岭南白梅诗关系探微

时间:2023-02-27 10:12:23 文学评论论文 我要投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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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海棠诗与苏轼岭南白梅诗关系探微

  《红楼梦》海棠诗与苏轼岭南白梅诗关系探微
  
  朱小枝(吉首大学 张家界学院,湖南 张家界 427000)
  
  摘 要:苏轼岭南白梅诗是苏轼贬谪惠州时所作,曹雪芹白海棠诗出现在《红楼梦》第三十七回,托名书中几位主要少女咏白海棠,以揭示她们的性格、命运。笔者通过细读苏轼岭南白梅诗和曹雪芹《红楼梦》中的白海棠诗,发现白海棠诗无论用韵、炼字、意境,均对白梅诗有所借鉴。在正文中,笔者就这三方面展开详细论述,并以布鲁姆“误读的诗论”相关引言做总结,指出借鉴对于创新的意义所在。
  
  关键词:押韵;炼字;意境;影响
  
  中图分类号:I22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2-2589(2013)03-0149-02
  
  《红楼梦》海棠诗,见第三十七回《秋爽斋偶结海棠社蘅芜苑夜拟菊花题》。笔者认为,曹雪芹的海棠诗深受苏轼在岭南所作的两首白梅诗的影响。①这点可以从用韵、用词、意境三方面去印证。为了论述方便,笔者将苏轼的白梅诗全引如下:
  
  《十一月二十六日,松风亭下,梅花盛开》
  
  春风岭上淮南村,昔年梅花曾断魂。(苏轼自注:予昔赴黄州,春风岭上见梅花,有两绝句。明年正月往岐亭,道中赋诗云:去年今日关山路,细雨梅花正断魂。)岂知流落复相见,蛮风蜒雨愁黄昏。长条半落荔支浦,卧树独秀桄榔园。岂惟幽光留夜色,直恐冷艳排冬温。松风亭下荆棘里,两株玉蕊明朝暾。海南仙云娇堕砌,月下缟衣来扣门。酒醒梦觉起绕树,妙意有在终无言。先生独饮勿叹息,幸有落月窥清樽。(其一)
  
  《再用前韵》
  
  罗浮山下梅花村,玉雪为骨冰为魂。纷纷初疑月挂树,耿耿独与参横昏。先生索居江海上,悄如病鹤栖荒园。天香国艳肯相顾,知我酒熟诗清温。蓬莱宫中花鸟使,绿衣倒挂扶桑暾。抱丛窥我方醉卧,故遣啄木先敲门。麻姑过君急洒扫,鸟能歌舞花能言。酒醒人散山寂寂,惟有落蕊黏空樽。(其二)
  
  苏轼的梅花诗,写于初贬惠州时。刚到环境险恶的贬谪地,乍看到荆棘丛中的两株梅花,不禁牵动他丰富的情感。在这两首诗中,他主要是将梅花比作可人的女子,以博学多才为联想的底蕴,在诗中抒写梅花引发的翩翩美善情思,从而让自己内心产生无限慰藉之感。
  
  《红楼梦》中海棠诗的背景如下:探春发起诗社,李纨、宝玉及园中姊妹纷纷响应。正巧贾芸送来两盆白海棠,孝敬他所谓的义父贾宝玉。众人遂以白海棠为题目作诗。探春、宝钗、宝玉、黛玉各作一首,史湘云后来,却作了二首。共计六首咏白海棠诗。这六首诗,诗题为《咏白海棠限门盆魂痕昏》。为了论述的方便,兹录于此。探春的诗:
  
  斜阳寒草带重门,苔翠盈铺雨后盆。玉是精神难比洁,雪为肌骨易销魂。芳心一点娇无力,倩影三更月有痕。莫谓缟仙能羽化,多情伴我咏黄昏。
  
  宝钗的诗:
  
  珍重芳姿昼掩门,自携手瓮灌苔盆。胭脂洗出秋阶影,冰雪招来露砌魂。淡极始知花更艳,愁多焉得玉无痕。欲偿白帝凭清洁,不语婷婷日又昏。
  
  宝玉的诗:
  
  秋容浅淡映重门,七节攒成雪满盆。出浴太真冰作影,捧心西子玉为魂。晓风不散愁千点,宿雨还添泪一痕。独倚画栏如有意,清砧怨笛送黄昏。
  
  黛玉的诗:
  
  半卷湘帘半掩门,碾冰为土玉为盆。偷来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一缕魂。月窟仙人缝缟袂,秋闺怨女拭啼痕。娇羞默默同谁诉,倦倚西风夜已昏。
  
  湘云的诗(二首):
  
  神仙昨日降都门,种得蓝田玉一盆。自是霜娥偏爱冷,非关倩女亦离魂。秋阴捧出何方雪,雨渍添来隔宿痕。却喜诗人吟不倦,岂令寂寞度朝昏。(其一)
  
  蘅芷阶通萝薜门,也宜墙角也宜盆。花因喜洁难寻偶,人为悲秋易断魂。玉烛滴干风里泪,晶帘隔破月中痕。幽情欲向嫦娥诉,无奈虚廊夜色昏。(其二)
  
  曹雪芹的海棠诗,借物拟人,咏白海棠其实是让人物展示自己的内心,就是作诗女子自道其性格、命运,所以其异如面,有助于塑造人物形象。(文学评论论文 www.fwsir.com)苏轼的白梅诗,也是拟人化的,其人格是一位冰清玉洁的美女或仙女。曹雪芹的白海棠诸诗,明显受到苏轼岭南白梅诗的影响,可以从以下三点加以验证:
  
  一、韵脚
  
  海棠诗和岭南白梅诗的韵部都属于十三元,都有韵脚“门、魂、昏”。
  
  岭南梅花诗的韵脚是“村(首句入韵)魂昏园温暾门言樽”,海棠诗的韵脚是“门(首句入韵的韵脚)盆魂痕昏”。都有韵脚“门魂昏”。关于海棠诗的体裁是七言律诗,以十三元为韵,以十三元的“门、盆、魂、痕、昏”为韵脚,《红楼梦》安排了一个有趣的理由:
  
  迎春道:“既如此,待我限韵。”说着,走到书架前抽出一本诗来,随手一揭,这首竟是一首七言律,递与众人看了,都该作七言律。迎春掩了诗,又向一个小丫头道:“你随口说一个字来。”那丫头正倚门立着,便说了个“门”字。迎春笑道:“就是门字韵,‘十三元’了。头一个韵定要这‘门’字。”说着,又要了韵牌匣子过来,抽出“十三元”一屉,又命那小丫头随手拿四块。那丫头便拿了“盆”“魂”“痕”“昏”四块来。宝玉道:“这‘盆’‘门’两个字不大好作呢!”
  
  曹雪芹一定心知肚明,他的海棠诗在诸多方面受到苏轼白梅诗的启发,然而他却先把海棠诗的体裁、韵脚这些规定性写成是不经意的,“随手”“丫鬟倚门”的细节,似乎在说用何种体裁、用哪些韵脚都是偶然的。还要借宝玉之口说“盆、门”的韵脚不好作。似乎真是这些人物在创作海棠诗。这样写一来增加了趣味性,二来又兼写了“二木头”迎春也有心热活泼的时候,可谓聪明笔墨,一箭双雕。实则海棠诗为曹雪芹创作,并且深受苏轼白梅诗的影响。
  
  二、炼字
  
  曹雪芹的海棠诗与苏轼的白梅诗,都用到了“玉、雪、冰、冷、艳、缟”等字眼,如果再加上三个相同的韵脚“昏、门、魂”,相同的词有九个之多,这肯定不能说是巧合。一定是有意借鉴了。现将九词出现的情况加以说明。
  
  “玉、昏、门、魂”。这些字眼在两首白梅诗和六首海棠诗中都出现了。共出现八次。除了三个韵脚必须出现之外,“玉”是其余六词中出现频率最高的。或形容花洁白珍贵,如“种得蓝田玉一盆”;或形容器物洁白珍贵,从而更加衬托花的洁白珍贵,如“碾冰为土玉为盆”;或形容花的精神品格,如“玉雪为骨”“玉是精神难比洁”。因为玉在我们民族是至高无上的珍贵,所以苏轼的两首诗不避使用玉。曹雪芹写白海棠是借物喻人,白海棠人格化为作诗女子,作诗女子物化为白海棠。因此六首诗不避使用“玉”的字眼,这实在是曹雪芹有意为之。而且笔者认为,这可以和《红楼梦》中尊崇女子的其他文字相互印证。
  
  “昏”。在黄昏微弱的光线下,花树和花朵没有白天在明亮光线下显出来的活泼俏丽,外向奔放。花树悄悄,花朵朦胧,好似无限含情又默默无语,让人联想起在礼教约束下,生命和情感内敛的闺阁女子。八首花诗都关注黄昏背景中的花,原因就在于作者是把花比拟为闺阁女子来写的。
  
  “门”。在苏轼岭南白梅诗中,门间隔出门内狭小的空间和门外广阔的世界,苏轼在门内,这象征苏轼政治处境和人际交往的幽闭状态。白梅诗第一首说“月下缟衣来叩门”,用到赵师雄遇梅花仙子的典故[1]2076,把梅花写成善解人意的仙子,叩诗人的门拜访诗人。第二首把海南的一种鸟叫倒挂子的写成使者,而使者派啄木鸟敲诗人的门,说麻姑要来拜访诗人。两首诗反映了诗人在心灵上冲破幽闭处境的愿望。第二首麻姑拜访还反映出诗人长寿的愿望。曹雪芹白海棠诗中的门,同样具有象征意味。门外,是闺阁女子不熟悉的世界,门内的有限空间,才是闺阁女子活动的天地。一道门隔开两重天地。所以尽管《红楼梦》借宝钗之口表示不必见了白海棠才作诗:
  
  李纨道:“方才我来时,看见他们抬进两盆白海棠来,倒是好花。你们何不就咏起他来?”迎春道:“都还未赏,先倒作诗。”宝钗道:“不过是白海棠,又何必定要见了才作。古人的诗赋,也不过都是寄兴写情耳。若都是等见了作,如今也没这些诗了。”
  
  而这些咏海棠的诗果然也没有拘泥定咏那两盆白海棠。比如宝钗的“自携手瓮灌苔盆”,花盆未必长苔,贵族女子也未必亲自浇花;湘云的“也宜墙脚也宜盆”,自然是就想象拟论。但是贵族女子的想象力再丰富,如“神仙昨日降都门,种得蓝田玉一盆”,也还是将白海棠种在门墙之内。因为门墙外的世界,对于闺阁女子是陌生的,所以即使想象也到不了。
  
  白梅诗和白海棠诗都以“门”为韵脚,实在是因为无论对贬谪的苏轼来说,还是对《红楼梦》中的闺阁女子来说,“门”都具有重要的象征意义。
  
  魂。“赋诗必此诗,定非知诗人”[2]1525。如果写咏物诗只停留在单纯咏物,那他必定不是高明的诗人,他也必然不会用到“魂”这个高度精神化的字眼。苏轼和曹雪芹都是高明的诗人,这里论的八首咏花诗,不仅把花人格化了,而且还提炼出很动人的精神品格,用“冰魂、玉魂”等字眼表达。在白梅诗和海棠诗中,“魂”有两种基本用法。一是花魂如前所述;二是令人销魂,如“昔年梅花曾断魂”、“人为悲秋易断魂”。“魂”做韵脚,体现咏物诗高度拟人化的特点。而不论白梅还是白海棠,其花魂都是冰玉一般,如苏诗写“玉雪为骨冰为魂”,曹诗写“玉是精神难比洁,雪为肌骨易销魂”,“偷来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一缕魂”,精神气质极为相似,于此也可见白梅诗对白海棠诗的影响。
  
  三、意境
  
  笔者注意到,构成白梅诗和海棠诗的意境要素有以下几点是相同的:1)黄昏。2)将花比作美貌的女子或女仙。3)“冰、玉、雪、冰、冷、艳、缟”这些皎洁、冷艳的物事意象。
  
  综上所述,曹雪芹海棠诗深受苏轼岭南梅花诗的影响。然而,海棠诗同时也具有很强的独创性。不仅写出人格化的白海棠与人格化的白梅花精神气质的相似,也写出了人格化的白海棠自身的特点。如“芳心一点娇无力”,“晓风不散愁千点,宿雨还添泪一痕”等,把白海棠比拟为闺阁中娇弱的少女,含愁含怨,把白海棠的雨渍比作少女的泪痕。白海棠在曹雪芹的笔下,成为美丽纯洁却身世不幸的少女的象征。海棠诗的创新还表现在:托名为几个贵族少女所作的白海棠诗,还写出了各自不同的个性、命运,成为塑造人物形象的有力手段。
  
  参考文献:
  
  [1]柳宗元。龙城录[G]//苏轼诗集。北京:中华书局,1982.
  
  [2]苏轼诗集[M].北京:中华书局,19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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