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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克思历史进步观的实质

时间:2022-08-26 16:59:32 马哲论文 我要投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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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克思历史进步观的实质

马克思历史进步观的实质
王 晶
(北京大学 哲学系,北京 100871)
摘要:西方某些学者将马克思的进步观念与线性进步观念相混淆,坚持认为马克思主义理论严重依赖于单线性的历史进步观。事实上,马克思本人从来没有把人类历史看作是单向的、直线性的发展过程。马克思的资本主义批判理论、“现实的人”的理论以及“东方社会”的理论,将人类历史发展的一般规律与具体模式辩证的统一起来,描述出入类历史复杂的进步过程,从总体上否定了线性历史进步观所指认的历史朝着既定目标前进的单线性的、同质性的发展过程。
关键词:线性进步观;马克思进步观;超越
中图分类号:BO -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6 - 723X(2010)04 - 0018 - 05
西方某些马克思主义批判者对马克思主义理论的最严肃和最经常的批判之一是马克思赞成直线式的进步观念。根据这样一种历史理论,人类社会注定要经过一条单一的、不可变更的历史发展阶段,即从原始社会经由奴隶社会、封建社会过渡到资本主义社会,而资本主义社会由于自身存在的、无法克服的矛盾必然要被社会主义社会所取代。与此同时,在对历史发展的这一线性描述中,一个潜在的终极目的便被偷运进来,即共产主义社会作为“自由人的联合体”,是人类历史的真正开端。绝大多数马克思主义批评家坚持认为,马克思主义是以历史单线进步观为理沦基础的,如果没有单线发展的历史进步观,马克思主义根本就不可能存在。他们认为,鉴于单线进步观在解释“世界历史”进程所展示出的各种模式时的“无力”,足以证明马克思关于历史进步观念的错误,据此可以推论出:社会主义必然性的原理同样是错误的。
令人惊讶的是,不仅马克思主义批判者认为马克思主义理论对单线进步观的严重依赖,许多马克思主义者也确信:如果放弃“共产主义是历史发展普遍模式顶点”这一历史进步观念,社会主义事业必然会遭到削弱。确实,各种马克思主义者以及马克思主义政党曾经认为,历史唯物主义是与启蒙运动历史进步观念相联系的历史观,进步和发展是它的基本范畴,它的首要功能就是指导无产阶级朝向共产主义的方向而斗争。根据这种观点,马克思主义需要一种根植于生产方式矛盾运动的普遍模式的历史线性进步观作为其理论的基础和解释框架。因为在这种历史观中有这样一种信念,即资本主义的必然出现会为有着同样必然性的社会主义准备基础。
这样一来,马克思的进步观念在很大程度上就被“生产力系统的永恒增长”这一信念简单地置换了。那么,马克思主义是否真的需要一种单线进步观作为其理论基础和解释框架,否定历史单线进步观是否真的就意味着社会主义事业必然就走向失败?要回答这个问题,首先需要对线性进步观和马克思的进步观分别进行考察。
一、线性进步观的含义及其发展阶段
线性历史进步观是一种解释历史的方法,它在人类历史的过去、现在和未来之间建构起一种直线式的连续性,这一连续性将无限延伸至未来的某个先定的目标,这意味着终极性的完成、历史意义彻底地自我实现。按照这种观念,历史被看作是从既定的起点到预定的终点的永恒的、直线性运动过程。
线性进步观源自欧洲中世纪。在此之前,历史循环论和历史退步论影响深远,长期处于主导地位。基督教思想中线性时间观念的引入,第一次打破了历史发展中的循环论。奥古斯丁在《上帝之城》中指出,上帝创造了两个世界,一个是人们生活于其中的“世俗之城”;另一个是永恒的“上帝之城”,它开始于“世俗之城”的毁灭,这时,人们便开始接受“末日审判”。“世俗之城”的变化没有意义,每一事件的发生都是上帝意志的体现,每一变化都是为了趋向永恒的“上帝之城”。历史从不会停滞或循环,因为历史的变化伴随着时间的移动,而时间的移动只能是朝着一个方向上的不间断地前进过程。于是,奥古斯丁把历史的进步与最终的目的联系起来。这样,基督教将历史视为人类永恒的寻求救赎的历史的同时,也为历史指明了前进的方向,从而奠定了线性进步观的基石。
文艺复兴时期,法英等国文艺界“古今优劣论争”推进了线性进步观的发展。方特奈尔的“知识进步观”以一种隐含的方式断言了进步的确定性,他宣称,古代人如果和现代人调换位置,他们也能实现现代人的发现和进步;而这就等于说科学进步和知识增长具有依赖于特定的个体的特性。方特奈尔的“知识的无限进步”这一判定所基于的原则排除了退步观。正如波拉德所言,这一时期“关于历史持续进步的观念……开始具有科学的一致性,并受到(范文先生网 www.fwsir.com)公众的普遍注意”。
启蒙运动时期,人类社会无限进步、线性发展的观念进一步得到发展。首先是伏尔泰试图用理性来解释人类历史的进步过程,他将人类历史看作是理性与迷信的一部斗争史。他认为,进步是人类智慧的提高以及由此而来的征服自然能力的增强和物质生活的改善,并且乐观地断言,理性之光正在照亮宗教笼罩的黑暗世界,人类社会的发展曾将是、也将继续是不间断的进步过程。之后,经过杜尔哥和孔多塞对进步观的进一步阐释,历史进步的观念成为那个时代的最强音。英国史学家艾瑞克·霍布斯鲍姆对此做了精彩而恰当的表述:“启蒙运动的捍卫者坚信,人类历史是上升的,而不是下降的,也不是水平式波浪起伏的。他们能够观察到人类的科学知识和对自然的技术控制日益增进。他们相信人类社会和个人发展都同样能够运用理性而臻于至善,而且这样的发展注定会由历史完成。”
19世纪进化论的创立及其被广泛地接受,使线性进步观彻底取代了循环观的支配地位。尽管进步观念在欧洲已经是一个为人们所熟知的观念,然而直到1859年达尔文《物种起源》的出版,永恒的、直线的进步观念才真正作为一个确定无疑的观念被人们所接受。“以太阳为中心的天文学颠覆了人类在宇宙空间中的特权地位,以人类自身的成就恢复了其原先的地位,这有助于那一观念与存在一个忙碌的上帝的观念相抗争。当时,人类在自己星球的范围内遭受到再一次的地位下降。人类作为一种专为主宰地球而被创造出来的理性存在所享有的光环和荣耀被进化剥夺,因为进化追溯了人类的卑微血统。这再一次的地位下降是确立进步观的支配地位的决定性因素。”
二、线性进步观的根本特征
1、潜在的终极目的
从逻辑上讲,线性历史进步观念必然会有一个终极性的目标潜存于历史发展的过程之中,根据这个最终目标来判别进步的可能性。线性历史进步观所设定的最终目标并不是内在于历史发展过程之中,而是悬设于历史之上,历史便是这种先定目的的实现过程。历史按照这个预定的目的促使人类不间断地朝向这一方向前行,这一过程将无限延伸至未来的某个确定的点,这意味着终极性的完成,意味着历史意义的彻底地自我实现。这个先定的、超历史的目标是作为识别进步的终极尺度而存在的。每一个进步的确证、每一个存在的描述都必须凭借这一最终的衡量标准。由此,线性进步观念把全部人类历史描述为不断趋近这一最终目标的过程,并把这一过程描绘为客观的、必然的、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确定性,将“规律性”置于历史发展的过程之中。过去、现在和将来都已经按照计划被规划好,不会出现任何的偶然和断裂。
2、超验的历史主体
线性历史进步观必然诉诸一个超历史的主体概念。表面看来,线性历史进步观通过最终目标的设定,赋予了人类及其活动以现实的意义。实质上,这一终极目的并不是和某个具体的时代相联系的,而是超越于一切时代的,因此,这种意义的赋予是以对主体价值的取消为代价的。在人类的历史进步过程中,主体只是作为工具、手段而存在,而不是目的本身。历史有它自身的行程和计划,任何个人和具体事件都要服从于历史本身的发展过程,并充当历史发展自身、实现自身目的的工具。在历史目的的统摄下,社会发展不断由低级到高级,由野蛮到文明,最终达到至善尽美的终极状态。这实质上是把基督教的救赎的末世转换为历史的目的的结果,“人的生存又仅仅是作为完成上帝目的的一种手段,因为上帝创造了人,只不过是为了假手人生来实现他自己的目的而已。”
3、同质的发展过程
线性历史进步观念从同质历史时间概念得到辩护,从而把历史的进步看作是朝向先定目标的同质发展过程。线性进步观念为人类历史的发展预设了终极的目标,将历史视为为实现这一特定目标的过程,目标本身既是历史发展的推动力,也是历史存在的根据,更是衡量历史进步与否的终极尺度。在这一朝向理想目标的永恒的前进过程中,历史进程的各个阶段相对于预定的终极目的来说,是无差别的、同质的存在。因为,如果不是如此,将无法断言历史发展的这一阶段必定比另一历史发展阶段进步,更能体现出历史自身的意义。柯林伍德对此解释说,“对于基督教来说,上帝面前人人平等,所有的人和所有的民族都包罗在上帝目的的规划之中,因此,历史过程在任何地方和一切时间都属于同样的性质。”
三、马克思进步观之线性误读
西方许多马克思主义学者都赞同这样一种说法,即进化论是19世纪杰出的“科学意识形态”,是科研计划和社会理论之间交流的平台。由此,他们认为19世纪的人不可能不是进化论者,除非再次提出一个替代性的科学理论。正是在这样的思想观念之下,他们用进化论的思维模式去解读马克思的理论,将马克思的历史进步观归结为社会进化论式的线性进步观。
法国马克思主义理论研究者艾蒂安·巴利巴尔就持这种观点。他认为,马克思的进化图表的特殊对象是被认作由自身“生产方式”所决定的“社会结构”(范文先生网 www.fwsir.com)的历史。在马克思的理论中,存在一条连续的生产关系的进步线,即亚细亚的、奴隶制的、封建的或领主制的、资本主义的、共产主义的生产关系,这条演进线按照一种内在标准,即社会化程度将全部社会归类,并为各种具体社会结构的继承提供了一条可理解的原则。巴利巴尔强调,马克思的这一观点来自于黑格尔及其历史上其他哲学家排列世界历史各个时代的方式,除“唯物主义颠覆”之外,别无其它改变。进而,他得出结论:马克思所描述的这条进步线是单向的,具有强烈的目的论性质。
与巴利巴尔持有同样观点的还有分析马克思主义的代表乔恩·埃尔斯特。埃尔斯特把马克思的进步观归结为“目的论的和机械论的”,并认为这种进步观不仅对资本主义机器生产和工厂制度的非人道现象无动于衷,而且还为资本主义制度辩护。埃尔斯特论证说,在马克思的理论中设置了一个虚假主体,即人,通过人设定了历史发展过程终将实现的目的。“但从方法论的个人主义看来,这样的人不可能……”尽管历史有可能产生出一个人们能够掌握自己发展命运的共产主义社会,但也不排除这是一种先验的或纯粹观念性理想的可能。即使真的如此,“人们也不可能假定人的发展可以达到那样一种水平,好像它已经是事实了一样”。
尽管肖恩·塞耶斯认为,在马克思的历史理论中,社会主义并不是被描绘成一种理想,而是被描绘成现实存在的历史力量可以预见到的结果,但他仍然认为,马克思的历史理论严重依赖于线性进步观念。塞耶斯强调,在马克思的理论中,历史的发展是不断进步的各种发展阶段之间的连续性过程。马克思对资本主义的评判,是“从更高社会经济形态的观点出发的”。根据马克思的观点,历史发展被划分成若干不同的阶段或生产方式。每一个阶段,作为更高级和更发达的历史形式在前一阶段的基础上诞生。因此每一阶段在历史发展过程中都是必不可少的。每一阶段最初都是历史的进步,相对于它所处的时代和它所取代的社会条件来说都具有历史的合理性。然而,正是由于同样的原因,没有任何一个阶段是稳定的、终极的。每一阶段都只是暂时的社会形式,最后都注定要灭亡,要被更高级、更发达的阶段所取代。封建社会被资本主义所取代,而后者最终也要让位给社会主义。由此,他认为马克思所描述的进步过程是一条同质性的发展道路。四、马克思进步观对线性进步观的超越
马克思的进步观是否真的如西方某些学者所认为的那样是一种线性的历史进步观?通过考察马克思的相关文本可以看出,马克思的进步观并不具有线性进步观的特征.马克思的进步观是对线性进步观的超越。
1、资本主义的批判与历史进步的非目的性
马克思关于历史进步的观点并非是建立在认为“共产主义是历史发展普遍模式顶点”这一目的论的预设基础之上的。相反,马克思对于新的社会形态的揭示是建立在“对现存的一切进行无情的批判”的基础之上的。早在1843年9月,马克思在克罗伊茨纳赫致阿尔诺德·卢格的信中就已经初步表达了这一思想原则,即“我们不想教条的预期未来,而只是想通过批判旧世界发现新世界。”正是通过对资本主义社会的批判,马克思指明了未来社会发展的方向。
马克思对于资本主义社会的批判是一个不断具体化、现实化的过程。在这一过程中,马克思逐步从宗教哲学批判走向政治批判,又从政治批判走向经济批判。马克思认识到资本主义私有制及其内在矛盾是资本主义社会异化现象产生的首要的、最为深刻的经济根源和社会根源。因此,马克思并不是像他同时代的经济学家那样仅仅研究在资本主义前提下生产如何进行,而是对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作起源上的研究。通过对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运行进行彻底的考查,马克思揭示出资本主义社会内在的矛盾性和潜在的社会危机,进而阐明了向新社会迈进的根据和条件。
马克思指出,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是“以交换价值为基础的生产方式”,“在这种生产方式下,生产过程从属于资本,或者说,这种生产方式以资本和雇佣劳动的关系为基础,而且这种关系是起决定作用的、占支配地位的生产方式。”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基本特征就是G-A,即货币资本转化为生产资本。而货币资本要在社会范围内执行这一职能,“就得先有一定的历史过程,把原来的生产资料和劳动力的结合分开。由于这些过程,不占有生产资料的人民大众,劳动者,和占有生产资料的非劳动者互相对立。”资本主义生产把绝大多数直接生产者变为雇佣工人,即劳动力的所有者和它的生产资料相分离,“资本主义生产一经确立,就会在它的发展中不仅使这种分离再生产出来,而其使之以越来越大的规模扩大,以至成为普遍占统治地位的社会状态。”这表明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不具有普遍性,并非是所有的民族和国家必然要经历的阶段,是特定的历史阶段特定的、历史的产物。
马克思揭示了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私人占有的基本本质,这一本质和资本主义生产的社会化之间的矛盾是不可调和的。这一基本矛盾必将引发资本主义社会中其他矛盾的激化,这就使不占有生产资料、仅靠出卖自己的劳动力为生的雇佣工人阶级奋起反抗非人的剥削制度。到了那个时候,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就走到了它自身历史的尽头,正如马克思所描述的那样,“资本的垄断成了与这种垄断一起并在这种垄断之下繁盛起来的生产方式的桎梏。生产资料的集中和劳动的社会化,达到了同它们的资本主义外壳不能相容的地步。这个外壳就要炸毁了。资本主义私有制的丧钟就要响了。剥夺者就要被剥夺了。”可以看出,在马克思的理论中,人类历史的发展可以由社会自身发展的内在矛盾予以说明,并不需要借助于目的论的悬设来说明历史进步的必然性。
2、历史主体的在场与历史进步的合目的性
马克思的进步观关注的是“现实的人”及其活动过程,马克思坚决反对把精神或者自我意识看作是历史发展的主体,并强烈地批判了这种用“自我意识”,即“精神”代替现实的个体的人的做法。马克思深刻地指出,“黑格尔历史观的前提是抽象的或绝对的精神,这种精神正在以下面这种方式发展着:人类仅仅是这种精神的有意识或无意识的承担者……人类的历史变成了抽象的东西的历史,因而对现实的人说来,也就是变成了人类的彼岸精神的历史”马克思强调,“历史什么事情也没有做,它‘并不拥有任何无穷尽的丰富性’,它并‘没有在任何战斗中作战’!创造这一切、拥有这一切并为这一切而斗争的,不是‘历史’,而正是人,现实的、活生生的人。‘历史’并不是把人当作达到自己目的的工具来利用的某种特殊的人格。历史不过是追求着自己目的的人的活动而已。”更确切地说,“历史不外是各个世代的依次交替。每一代都利用以前各代遗留下来的材料、资金和生产力;由于这个缘故,每一代一方面在完全改变了的环境下继续从事所继承的活动,另一方面又通过完全改变了的活动来变更旧的环境。然而,事情被思辨地扭曲成这样:好像后期历史是前期历史的目的……于是历史便有了自己特殊的目的并成为某个与‘其他人物’(像‘自我意识’、‘批判’、‘唯一者’等等)‘并列的人物’。其实,前期历史的‘使命’、‘目的’、‘萌芽’、‘观念’等词所表示的东西,终究不过是从后期历史中得出的抽象,不过是从前期历史对后期历史发生的积极影响中得出的抽象”。马克思指出,正是“现实的人”才是历史主体,现实的个人既是历史剧的“剧作者”,又是“剧中人物”。
可见,推动历史不断向前发展的不是“无人身的理性”,也不是某种神秘的力量,“环境的改变和人的活动或自我改变的一致,只能被看作是并合理地理解为革命的实践”这里的关键之处在于,历史不是精神自我发展和展示的过程,而是人类的实践活动过程。历史发展过程中所体现出来的目的性其实质是由于人类将自身的意志注入实践过程中,从而在生产方式的矛盾运动中展示出了主体向度,生产方式的矛盾运动过程同时也就是现实的个人的价值活动的展开过程。从根本上说,生产力、生产关系绝不是独立于人的实践活动的纯粹的客观物质过程,生产方式的矛盾运动内在于人的实践活动中,在推动历史发展的过程中体现出合目的性。
3、确认异质性发展与历史进步的非直线性
马克思晚年对于以俄国为代表的东方社会之异质性的确认,否定了线性历史进步观所指认的历史朝着既定目标的单线的发展。在线性历史进步观那里,不同国家、不同民族、不同地域的“进步”过程不存在异质性,它们发展路径的差别仅仅是同质性发展过程中所展示出的不同的发展阶段的差别。也就是说,他们认为,不同的国家和民族将会经历一条共同的发展道路,并最终在共同的某一点相聚,差别只在于发展进程的快与慢。马克思晚年“东方社会”的研究回应了这种单线性的历史进步观,创见性地指出人类历史的发展不限于西欧各国的那种“历史必然性”过程。
1877年10月,《祖国纪事》杂志第10期登载了俄国民粹主义者尼·康·米海洛夫斯基的一篇“时评”:《卡尔·马克思在尤·茹柯夫斯基先生的法庭上》。这篇文章认为,《资本论》中的描述表明,马克思不赞成“俄国人为他们的祖国寻找一条不同于西欧已经走过而且正在走着的发展道路”的看法。马克思在给《祖国纪事》杂志编辑部的信中对米海洛夫斯基的看法给予了答复,批评了那种“把我关于西欧资本主义起源的历史概述彻底变成一般发展道路的历史哲学理论”的做法。马克思明确指出:“他一定要把我关于西欧资本主义起源的历史概述彻底变成一般发展道路的历史哲学理论,一切民族,不管他们所处的历史环境如何,都注定要走这条道路,——以便最后都达到在保证社会劳动生产力极高度发展的同时又保证每个生产者个人最全面的发展的这样一种经济形态……他这样做,会给我过多的荣誉,同时也会给我过多的侮辱。”这表明,马克思坚决反对把某种历史发展过程中的道路概括为历史进步的普世法则,并将任何国家的发展都纳入这一同质化的过程。
马克思于1881年在给维·伊·查苏利奇的复信第三稿中指出,人们用来反对俄国公社的最有利的证据是:随着社会的进步,土地公有制将让位给私有制,这已经是被西方社会的起源所证明了的事实。因此人们推论出,这种情况不可能在俄国一个国家内免于同样的遭遇。马克思紧接着指出,这一推论是以欧洲的经验为根据的,但对于东方社会来说,情况并不是如此。“至于比如说东印度,那么,大概除了亨·梅恩爵士及其同流人物之外,谁都知道,那里的土地公有制是由于英国的野蛮行为才被消灭的,这种行为不是使当地人民前进,而是使他们后退。”进而,马克思得出结论,“并不是所有的原始公社都是按照同一形式建立起来的。相反,从整体上看,他们是一系列社会组织,这些组织的类型、生存的年代彼此都不相同,标志着依次进化的各个阶段。”这充分体现了晚年马克思对东方社会与欧洲社会发展模式的异质性的肯定。
可见,马克思从来没有把人类历史看作是单向的、直线性的发展过程。马克思的历史进步观把人类实践活动中“物的因素”与“人的因素”内在地结合在一起,将人类历史发展的一般规律与具体模式辩证的统一起来,描述出人类历史复杂的进步过程。正是在这些方面,马克思同线性进步论者严格地区别开来,与此同时,马克思的进步观也从整体上超越了线性历史进步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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